1992年,滇南的边境地带,正值一片安静的傍晚。陈世俊刚从吉普车上下车,三个身形摇晃、神情迷离的汉子立刻拦在车前。他看了他们一眼,随即轻蔑地挥了挥手:“小鬼,你们知道老子在阴山一天要收拾多少这种人物吗?”
他不屑一顾地轻轻说道:“滚吧。比起从老山下来的兵痞,你们连新兵连的靶子都不配做。”
时光回溯到1950年,西南的崇山峻岭。队伍中,一名穿着褪色军装的士兵正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青苔上行进,脸上滴着清晨的露水。“排长,这鬼地方连鸟都不愿意拉屎!”新兵小王一边走一边抹了抹脸上的泥水。
李排长不耐烦地拉住他的背包带,脸上布满了浓密的络腮胡,低声说道:“你小子懂什么?看见前面那个垭口了吗?上个月,土匪就在那儿伏击了运输队。”他掏出腰间被磨得发亮的水壶,灌了口水,继续说:“我们13军就是从这种恶劣的山沟沟里,一寸一寸地清除匪患的。”
展开剩余85%队伍走在最前方的侦察班长突然举起了拳头,所有战士如同影子一般迅速隐匿在灌木丛中,四周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“三点钟方向,两百米。”班长指着方向,李排长眯起眼睛,注视着陡峭岩壁上的几个黑影,正顺着藤蔓向下滑。
“准备战斗!”李排长的命令如水波一般迅速传遍队伍。小王的心脏跳动得异常急促,似乎要撞破胸膛。他紧紧盯着准星中晃动的身影,忽然想起昨晚炊事班老张的话:“这些人比猴子还精,知道每条山缝。”
随着枪声的炸响,整座山谷仿佛被唤醒了,子弹击打在树干上,发出火星四溅的声音。李排长翻滚至一块巨石后,迅速命令:“二班绕后!其他人火力掩护!”他回头看见小王的脸色煞白,突然咧嘴笑道:“别慌,咱们是‘穿山甲’!”
1979年2月,黄连山的垭口笼罩在浓雾之中。老王已升任连长,他蹲在猫耳洞内,借着煤油灯的昏黄光线不断擦拭着56式冲锋枪。“连长,师部急电!”通讯员钻进来,带着一股湿寒的空气。
指挥所内,团长指着沙盘上插满红旗的位置:“越军338师在这个高地修建了永久工事,上级命令我团天亮前必须拿下它。”作战参谋忍不住插话:“这里的地形比当年剿匪时还要险恶……”
团长一拳砸在沙盘边缘:“所以派我们来。传令下去,发挥我们在云南十几年积累的山地作战经验!”他转向老王:“你们连打头阵,有问题吗?”
“报告团长!”老王挺直腰杆:“13军没有拿不下的山头!”走出帐篷时,他听见身后参谋长低声说:“这帮‘山中虎’又要发威了……”
深夜的穿插路上,战士们用绑腿相互牵引,攀爬峭壁。突然,前方传来三声布谷鸟的叫声——这是侦察兵发出的警报。老王打了个手势,全连立刻隐入黑暗。借着月光,他看到百米外的战壕中,越军哨兵正在悠闲地点着烟。
“二排正面佯攻,一排从侧翼悬崖上摸过去。”老王压低声音下达指令,突然发现身边的新兵在发抖。他掏出一个铁皮盒子:“尝尝,云南老乡送的酸角糕。”新兵接过,愣愣地看着他,耳边响起连长带着笑意的耳语:“当年我像你这么大时,有个老排长也这么哄我的。”
总攻信号升空的瞬间,整座山仿佛震动了。越军完全没想到,中国军人会从他们认为“连岩羊都站不稳”的悬崖突然出现。战斗结束后,老王站在硝烟未散的阵地上,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。警卫员跑来报告伤亡情况,却听见连长自言自语:“老排长,您教的山地战法,我今天又传给新兵了……”
1986年秋,成都军区的演习场上,13集团军刚完成整编,正在接受检验。观礼台上,陈世俊军长举着望远镜的手突然一顿:“停!把红方三连的实时画面调出来。”大屏幕上显示着一幕令人震惊的画面:士兵们用背包绳和雨衣搭成简易的索道,正横渡湍急的“敌控河流”。
参谋急忙解释:“这是他们自创的土办法……”
“不,这是宝贝。”陈世俊放下望远镜,转身对作训处长说:“安排我去三连驻点三天。”当夜,士兵们惊讶地发现,军长盘腿坐在炊事班的马扎上,正往本子上记着什么。
“报告军长!”连长紧张地立正:“我们这些土法子登不了大雅之堂……”
“当年我在滇南剿匪,见过老百姓用竹篾编的绳桥。”陈世俊拍拍身边空空的座位,“说说看,你们怎么想到用雨衣当滑轮的?”烛光下,士兵们的表情渐渐放松,帐篷里的讨论声越来越热烈。哨兵换岗时,军长的笑声回荡在夜空:“好!这才是‘山中猛虎’该有的样子!”
晨雾升起时,士兵们发现军长已经背着挎包走到了营门口。作训处长小跑着追上去:“首长,咱们今天不是要检查装甲团……”
“改道去二营。”陈世俊系紧解放鞋的鞋带:“听说他们搞了个攀岩训练场。”他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,忽然笑道:“知道为什么13军的兵特别会爬山吗?因为从剿匪到自卫反击战,我们流的每滴汗都渗进这些石头缝里了。”
1992年,滇南的盘山道,吉普车急转弯时猛地一颠,陈世俊手里的作战地图裂开了一个口子。“停车!”他拍了拍司机小王的肩膀,“下去抽根烟,缓缓神。”山风卷着松针的味道灌进车窗,老军长深深吸了一口气——这气息让他想起阴山穿插时的晨雾。
“嘎吱”一声,三辆摩托车横在军车前。领头的花衬衫一脚踹在轮胎上:“当兵的,捎段路!”浓烈的苞谷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。参谋正要掏出证件,陈世俊已经推门下车,将官皮鞋踩在碎石路上,“咔咔”作响。
“同志,这是军车……”司机话音未落,黄毛混混已经推了个趔趄。陈世俊突然笑了,颧骨上的剿匪伤疤在夕阳下泛着暗红:“小鬼,知道老子在阴山一天收拾多少越军特工不?”
花衬衫的啤酒瓶“咣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他眯起醉眼,终于看清对方风纪扣里露出的将官领章,酒顿时醒了大半。但嘴上依旧硬:“吓唬谁呢?老子……”
三个迷彩身影如豹子般扑出,擒拿手法迅速制敌,仿佛再现当年收拾越军特工时的精准。
“军长!”警卫班长小张膝盖顶着花衬衫的后背,手中缴获的弹簧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,“这刀跟越军特工的制式……”
话没说完,陈世俊已经摆摆手:“送派出所吧。”他弯腰捡起被混混扯掉的军帽。
2008年汶川地震时,十三军的战备仓库里,一名老兵正在擦拭着陈世俊留下的铜哨。突然,哨声穿透警报,他本能地跳上卡车——三十年前阴山的冲锋号已经深深烙印在骨髓里,比地震波传得还快。
2013年雅安地震的暴雨夜,新任集团军长在指挥部突然拍案:“拿老军长的地图来!”泛黄的作战图上,陈世俊用红铅笔标注的每条山道都成了生命线。
当救援车队陷入泥泞时,一名士官掏出珍藏的解甲刀砍下毛竹——正是老军长当年教的路障清除法。刀柄上的“十三”二字沾满了雨水,在月光下犹如刚淬过火。
2017年,十三军番号撤销时,退伍老兵们聚集在军史馆前。突然,一声铜哨响起,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向阴山方向敬礼。风卷着落叶掠过草坪,巨大的“13”字样在风中缓缓展开,像散落的星辰一样绚烂。值班参谋在日志上写道:“今日77集团军成立,传承十三军血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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